Dies Lunae

來先處理 the Elephant in the Room 吧 ............

...... 看來我還是沒準備好，那就好好把握機會，繼續聊東聊西。

旅行與研究

十一月中的 Edmonton （加拿大），已經是十足十的冬天，裹著厚厚的冬衣與兩層絲襪行走有一點僵硬，腳下要努力躲避冰凍的路面與一堆堆落雪，鞋子有沒有防滑防溼我不知道，但是只有這一雙，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看著對面穿着短袖短褲慢跑的學生，「這世界哪裡都不缺瘋子」的想法忍不住閃過思緒。聽說前一年這個研討會辦在 Utah，主辦單位發了與會者一人一張免費的纜車票可以搭到附近的滑雪場。相對的，這裡只有偶然從路邊草叢竄出來嬉戲的雪兔寶寶，才能勉強讓我願意在這冷街上佇足片刻。呵，選對研討會，是一門學問。

那是一年半前的事了，會後我們就像以往各奔東西，有的人結婚了，有的人變成教授了，有的人拿到博士學位了，也有人還在與論文掙扎。其實，與論文掙扎是一生的事業，因為我們是學者，知識是我們的夢想，論文是我們的現實。但因為有論文, 我們才能有旅行 -- 不是透過知識探索心靈深處的那種旅行, 而是「 腦袋快要爆炸了, 我需要出去走走」那種旅行。

前些日子實驗室的一個教授抱怨著今年他們領域的年度大拜拜地點太近了，「他們難道不知道學者參加研討會，一部分是為了享受度假的感覺？」他氣沖沖地表示，我們幾位比較年輕的成員在一旁苦笑著，在滿滿的議程與無法預測的天氣之間，能夠在天黑前衝去看一下當地名勝，再與新識舊知喝一杯，就已經可以說是完美的一程了，要說這是度假，大概也就是個心境了。

星期四與五個女孩

三月中冠狀病毒席捲歐洲，法國邊境封鎖以及境內隔離，所有招募與工作面試取消的取消、停擺的停擺，文件夾裏的工作合約、口袋裏的居留證早已經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定時炸彈，「未來」頓時失去了意義，我們只有現在於當下。

我們實驗室裡有五位非正職女孩：第一個是碩二生，到葡萄牙實習正逢疫情，趕在封境之前飛回家；她希望碩班後繼續攻讀博士學位。第二個是碩士畢業後，經過一年多仍然待業中；她打算重新出發，奔走探險。第三個是博士生，原訂十月應該要口試；為了取得雙學位，跟行政搏鬥多年的她，只想快點口試畢業。第四個是剛口試完的博後研究工程師，合約只到六月底；她不再抱有學術夢，找個安穩的工作比較實在。第五個博後將滿四年；學界也好、業界也好，只要能脫離無限期的 postdoc hell，她都好。

每個禮拜，通常是星期四，避開實驗室裡的正職教授、學者們，五位女孩，透過視訊分享著著家裡的貓的健康狀況與追劇進度，以及其他女孩才討論的事，試圖幫時間找回它的進行式。有時候大家心情輕鬆愉快，還會透過視訊玩比手畫腳，有時候卻心情沈重 -- 面試被拒、合約續約延遲、薪水被減 -- 說出來，大家一起虛擬拍拍，相互鼓勵一下，也算是一種慰藉。也幸好有這些聚會，才避免了開始跟家裡盆栽與油畫漫談等瘋人舉動。至於那些希望的、想要的、夢想的，也互相鼓勵與分享，但也不敢有太多希望，深怕最後只會失落。

那些害怕燃燒著求生意志，進而帶進了一件件的好消息，首先是第一個女孩收到博士錄取通知，緊接著第二個女孩面試後得到了一個法商在新加坡的工作。經過幾個禮拜的努力，第三個女孩也獲得了數個月的獎學金可以安心完成論文，第四個女孩努力面試多間公司後，也有了兩個工作錄取，最後就在解除封鎖兩個禮拜後，第五個女孩也申請到十八個月的博士後獎學金。

這段時間獲得的，除了未來幾年的安穩及同儕的陪伴，也體驗了世事無常的起起落落，「人生」這個問題沒有因為這些小小的成就達成而消失，反而是更多挑戰、無奈與困難的開始，在每一個階段的職涯都是，即便被關在家中還是無法躲避它，但知道隔著一個視窗，有人也一樣努力著，也許是這個讓我們找到勇氣面對它。

Elephant in the Room （spoiler alert）

是該長話短說，還是剪燭到天明？要開門見山，還是暗喻、隱喻？

其實，最後第五個女孩放棄了十八個月的博後獎學金。

因為今年十月開始，我將脫離博士後，正式開始副教授/副研究員的身份，請大家多多指教。